三江化酒

爱我 恨我 依然

[少爷和我]三十年河东

*蛇我+警我,很抽象。


  “我样样都不如你。”


  在庆功宴上刘波对龙傲天这样说。他说你比我年轻,长得也比我更好一些,在学校的时候你成绩好,入队了你晋升得快,即使是当卧底,我做了这么多年基层透明人,你一来就是三当家。


  他说这句话时已经喝了很多很多,酒后的样子完全像蛇窝里的人,多年以来的经历已经把他在毒蛇帮里腌入味了。但是他扶着师弟醉醺醺地说:“但是傲天儿,我不嫉妒你。看着你好,我高兴。”


  龙傲天没喝多,他扶着师哥,相当温和地说:“看着你好,我更高兴。”刘波说你真厉害,现在你是署长,得我叫你师哥了。


  “我不厉害,只不过多吃几年米。”龙傲天扶着他坐下。刘波脸都红了一大半,因为喝多了酒,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和你们那帮新人客气惯了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是不是?我可是你师哥,我比你还大呢。”


  龙傲天面不改色,说对,我这些年职场里实在是客套习惯了,一时说顺嘴。他复又温和地给刘波把领带松了:“师兄你醒醒酒喝杯水,我一会儿扶你去躺下。”


  龙sir晋升得实在快,捣毁毒蛇帮又立了新功,眼红的人不少,背后总会有讽刺的话传出来。刘波被他接回来调到和自己一个办公室,搞小团体的议论也甚嚣尘上。


  刘波是厚道人,他说我还是回基层干吧,我现在也没个好人样儿,对你的名声……他话说到一半儿,就被龙傲天截住。


  “师兄。”龙傲天平视着他,一字一字诚恳地往外蹦:“别人怎么想其实都不重要,我知道他们不会真心盼着我顺风顺水的好。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所以我才愿意和你一起工作。”


  一别数年,龙傲天比从前更干练些,脱了青涩的稚气,已经是岛上一棵挺拔青松。刘波摸摸自己胡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伤,自己和师弟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总觉得有些怪。


  他身上的蛇味儿太重了,洗也洗不掉。不怪别的警员说他,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流里流气的,毒蛇帮的花衬衫好像焊在他魂儿里。师弟穿着制服看起来平整熨贴的,他倒像街溜子偷穿了衣服。


  两个人站在一起,师弟如果是青山松柏,他顶多是风一刮就呼啦啦的老杨树。他内心有无可避免的酸楚,他不是嫉妒,他只是觉得自己差得太远。


  龙傲天是历来最年轻的署长,有不少上司或者同事想把妹妹女儿介绍给他,他一一笑着婉拒了。于是乎队内就有人调侃,说龙sir眼光高的,不晓得得是什么样的人能把龙sir拿下。


  倒也有人给刘波介绍,队里人都热心,看他自己一个人卧底那么久,现在心情也总是低落的,觉得需要人照顾他。刘波一直是好说话的,他人好,不好意思拒绝人,慢慢下来就收了不少照片。


  一张一张照片放在他们办公室里玻璃桌子上,被龙傲天看见。龙傲天错愕着问他:“师兄,你在准备谈恋爱吗?”刘波仍然是一副老实笑容:“人家一片好意,我也不能直接就说不行吧。”


  “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心软。”龙傲天叹息着总结。他也拿过那几张照片看,勾着很浅淡的笑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


  龙傲天在心里想,你喜欢心肠好的,看起来喜气的,性子热络活泼的。果不其然,他就听见刘波说:“人好,性子热一点,看起来让人高兴的。”刘波把那些照片推远:“但是咱这一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我哪好意思耽误人家姑娘。我又当过卧底,更容易被人打击报复。”


  他说,师弟我觉得你倒是该考虑谈对象,你样样都周全,谈了姑娘对人家也不会差。师弟嘴角的笑慢慢消融了:“你知道,我没有这个心思。”


  刘波扎根毒蛇帮基层数年,不会看不出这点脸色,于是他习惯性地讨好似的笑笑——像是讨好毒蛇帮当家一样讨好署长,这种讨好浸染在他身体里十年,一时半会儿改不掉。他说嗐,都是我不对,知道你老拒绝人还乱提。


  对面的人并没有因此就高兴起来。龙傲天提醒他:“我是你师弟……不是你署长,也不是三当家,你不用这样。”刘波有些无措地挠挠头:“到底你也是我领导。”


  龙傲天默然。他心里甚至清楚刘波不是故意的,或者说,他知道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从这个习惯里所窥得的不是其他,是浮云一别去,流水十年间,他们无可避免地因为岁月产生生疏的裂隙。


  谁也没再提找对象的事儿,下边的人窥得风向,给刘波拉线的人都变少许多。


  落在过泥沼里的羊毛,再怎么洗也会有污泥的旧痕迹。龙傲天不在乎师哥是什么样的师哥,但是刘波自己在乎自己是什么样的警员。他有时候看着龙傲天,就好像看见十年前的自己,曾经也那样板正地接过枪,满怀得意和希望去了毒蛇帮。


  刚开始演混子,他也是不习惯的,在警校养成的习惯需得他一点点的洗去,把自己演的像一条蛇。就如同他现在回来,也是不习惯的,又要把自己重塑一回。


  人生如戏,一会儿扮红脸,一会儿扮白脸,一来一去,折腾他半生光阴,仿佛邯郸学步一般,让他有点不会做人了。


  龙傲天也想办法帮他,像他当初教龙傲天那样教他,端着他的手托枪,又教他怎么把制服扣子系牢。


  “有什么事儿是你不会的吗。”刘波突然问:“又会格斗,又会伪装,和人处关系也处得好,你真是体面人。”龙傲天想了想:“我不会做饭,师哥你应该会吧。”


  刘波确实会做饭。他俩是老乡,刚上岛的时候龙傲天想家,是他托人寄东西,在海岛上硬生生捣鼓出一锅血肠拌粉丝。那时小龙还不是龙sir,端着一碗血肠暖洋洋地笑,露着一口白牙。


  这句话其实算是骗刘波的,饭他不能说完全不会做,自己也能糊弄着对付一口,但是也就只是对付一口。他觉得还是刘波做饭好吃,热气腾腾的,有生活的滋味。


  龙傲天这样和他说:“你做饭好吃,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以后可不能随便下岛了。”刘波很轻快地答应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这句话过界了,像是个模糊的承诺。


  以后是多久远呢,他不知道这个以后到底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他们总有下岛复员的那一天。刘波心里有一点悲伤——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们不可能永远在这个岛上。


  但是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为了这遥远的分别从现在就开始悲伤,或者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想到和龙傲天各奔东西的那一天就会悲伤。


  “师哥。”龙傲天忽然提议:“休假了咱们出去走走吧,我想看看毒蛇帮那些老地盘儿。”他想看看他缺席刘波人生中那些日子。


  有了空闲,他俩穿上花衬衫就走了。刘波指着一个小巷子,说他经常在那茬架。刚卧底时,警校训练动作是肌肉记忆,夺枪上膛刻入脑海,他硬生生制止自己把这些动作做出来,怕露馅。


  他不敢和人打,生怕一招一式暴露出他的身份,只能唯唯诺诺双手抱头。刘波没把这些和龙傲天说,他说师哥那时候可威风了,一个人打十个。


  龙傲天看出来他说谎,但是没揭穿,他忍着鼻腔里一阵酸意:“师哥厉害,我一直知道。”他看着那条空空的小巷,就好像看见十年里师哥一个人卧底的绝望时光。


  他师哥不擅长骗人,沉沉浮浮十年还在毒蛇帮当边缘人。刘波太老实了,心也软,他觉得当初选派卧底不该选刘波的。


  他不知道原本几个上级是想选他的,是刘波主动请缨站出来说我真的想去。刘波给的理由也简单,师弟样样都出挑,他去了太浪费人才,我不如师弟厉害,但是我不起眼,适合卧底。


  就是这样有些卑微的理由,顷刻之间换了两个人的命运。


  龙傲天不忍心再让他回顾下去:“师哥咱们回警署吧,我有点想吃血肠。”刘波从不拒绝他:“行,我也挺多年没做这个菜了。”


  就这样吧,龙傲天跟在师哥身后。数百年来,他已经变换过很多次身份了,但是他格外喜欢这一世。这一次没有赵娟,没有玛丽,只有他和刘波,刘波不能陪他三百年,但是这一次,似乎他有机会得到完整的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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