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化酒

爱我 恨我 依然

【权超】过夏

*有超凡亲情部分。大团圆结局。


  张超跑了一路,去找罐头厂会计问能不能黑给他一罐黄桃罐头。


  村里只有土路,夏天走起来尘土飞扬,笼得张超满脸是灰,一擦汗往衣裳下摆抹,脏手印烙在蓝底布衫上。


  会计没答应他,把自己算盘摇得咔咔响,给他撵走了。他站走廊里缓劲儿,靠着冰凉墙壁解暑。


  张超他弟病了,十六七岁半大小子骤雨里被小队长逼着下田,淋雨发高热,嘴里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哥一会儿喊桃罐头。他弟叫黄子弘凡,是破迷信拆关老爷庙时候被他爹捡回来的,野猴子一样光脚披着麻袋,半长头发打结。


  爹半路撒手死了,留下小哥俩搭手过日子。


  厂长打巧这时候过来,顺带认出来他,冲他挤了个满满当当的笑:“小张,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吧。”


  办公室里他桌上摆着四罐桃罐头,看着像是哪个车间主任匿着送他的礼。厂长踱步过来,拉过他的手摩挲:“小张,想吃罐头了?”张超几乎要吐出来,但是看着黄澄澄的桃肉忍下了不适:“我弟想吃。”


  发福的厂长捏了捏他脸:“这点儿事儿和大哥开口不就得了?”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上上下下打量张超白净的脸:“跟我好,想吃什么米面糖油没有?”张超避开他的手和眼睛,抱着玻璃罐头撒腿就跑。


  张超跑得心脏要从胸膛蹦出来,眼睛顾不上盯路,情理之中地撞在过路的金圣权身上。比他高一截的青年看着摔破的玻璃罐头满含歉意,没顾锋利的玻璃豁口就替他捡起来,举着两个碎开但是还顽强地乘着几块黄桃的不规则容器:“我……我这么给你举着帮你拿回家吧,这几块还能吃。”


  他没回答,弯腰捡起沾上尘土的几块桃肉捧在自己手心里。再抬头时,金圣权分明看见他眼圈儿里包着水汽。张超攒了太多委屈,暑热,饥饿,疲惫,羞辱,还有正在生病的兄弟,此时此刻一齐爆发成未落的泪水。金圣权平生鲜见人流泪,这样生产气氛蓬勃的年代,掉眼泪是一件很小布尔乔亚的不坚定行为,更何况是为两块黄桃。金圣权浑身都好像麻了,只有嘴还能给人赔罪:“真对不起,求你别哭。”张超还是没理他,憋回眼泪一路和他捧着碎罐子和脏桃肉回家。


  炕头躺着的黄子弘凡病得脸色发灰,张超夹了块干净黄桃喂他,黄子弘凡咂咂嘴里糖水:“真甜。”张超才露出一点笑模样:“能尝出来味儿,就是快好了。”金圣权叉着手尴尬站在门框后:“弄脏那几块桃我帮你用水冲了,真没偷吃。今天真的对不起,什么时候我有好东西了肯定上门赔给你。”


  似乎是怕不够真诚,他把自己穿着的半袖工装脱下来,露出里面的滑稽的黑色工字背心:“别的也没有,我…我先赔你件衣裳吧。布票也不好弄,你们兄弟俩过,多件衣裳穿也好。”他把衣服往门上一搭,也不管人家要不要,转身就走。


  临到门口,他又匆匆跑回来:“不好意思啊,我手表忘兜儿里了。”他掏出来表戴上,看向炕头的哥俩:“还有,我叫金圣权。”


  苦寂而漫长的夏天在重复的日夜里过完。


  进社,回家,吃饭,睡觉。偶尔骂两句黄子弘凡,或者忍受几下那个喜欢他细皮嫩肉的胖厂长骚扰,已经是张超全部的生活。


  而那个撞碎他玻璃罐头,说以后拿好东西赔他的青年,早就淡出他的脑海。


  立秋傍晚,张超和黄子弘凡正喝白菜汤,就听见有人拍院子铁门。黄子弘凡跳下炕踩鞋出去,开了门就喊:“哥——是那个撞碎咱罐头的高个儿!”


  金圣权走到他们家炕边,从怀里掏出装着仨馒头的塑料袋。细粮价贵,精白面儿的馒头更难得,金圣权捧给张超:“这点亏欠算是还了。”黄子弘凡手都伸到塑料袋里,被张超一眼瞪回去:“同志,这不行。”


  “这行。”他诚恳地把一个馒头递给黄子弘凡,黄子弘凡果然眼疾牙快地咬了一大口,张超露出一副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的痛心疾首表情。黄子弘凡尝到细粮眼泪都热滚滚下了两行,不由分说握住金圣权的手:“哥,你真是我亲哥,不不不,亲叔亲大伯都行。”


  白面的颜色扎进张超眼睛,他终于在米粮的香气诱导下伸手掰下来一块送进嘴里。一口馒头被他嚼了三十多下,直嚼到面粉里的淡淡的甜被他品味殆尽。


  三个人一人分一个小馒头吃完,张超把人送到院外,金圣权看四下里无人,偷偷告诉他:“县代表带家属来做客,他们攒了一桌好菜招待人。三个馒头是他女儿给我的。”张超迅速明白过来:“这是人家看中你,拿粮食和你示好。”


  大家吃不饱的岁月里,后生丛中窜出这么高的个子,还会写两个字说两句文明话,有女孩喜欢再平常不过。金圣权本人在月色里流露出腼腆:“第一回见面,有什么看中看不中的,告诉你是让你们放心吃,不用怕来路不正。”


  因为一罐黄桃,三个馒头,他们就熟稔起来。


  相处时日越长,张超越疑惑。金圣权看上去不像是从穷日子里长大的人,也没听说他在这个乡里有什么亲戚,明明性格不错,又似乎不愿意和大家来往。他问出口,金圣权只是宁和地微笑:“因缘际会,不可说。”


  张超在小队里和消息最灵的栓子探听,隐约知道,金圣权是什么艺术家的儿子。


  艺术家。很光彩的三个字,也是很灾难的三个字。张超在心里叹气,怪不得,他家只住着他自己,都没有听他说过父母。


  金圣权很乐意往他们家跑,有点好吃的就分给他和黄子弘凡,金圣权只说他在这儿没什么朋友,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口剩的就分点。张超啃他带来的半棒子玉米,顺口就问:“县代表家姑娘呢?人家不是喜欢你?”


  对面人的睫毛在眼睑出投下灰色的阴影:“她很好,但是我不喜欢。”黄子弘凡边啃另半边玉米边赞同:“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你,我马上嫁给你都行。嫁给你能吃整根的玉米吗?”


  “那你得嫁给生产队长或者粮仓盘点会计吧。”金圣权接过他话茬才觉得不对:“我这顺着你说什么呢,弄得像你真能嫁一样。”张超一乐:“能,怎么不能,村会计许姐还单身,你去毛遂自荐做上门女婿,看看能不能沾带着吃点公家粮。”


  黄子弘凡比他们俩都要小,正处在对万事好奇的年纪。金圣权天天都给他讲些新鲜西洋故事,绘声绘色地从罗密欧讲到哈姆雷特。一气讲了一刻钟还多,金圣权忽然觉得不对:“这个时候你哥怎么还没回来?”


  他当然不好意思直说他就是来找张超蹭几次见面机会,但是张超五点下班五点十五到家,天天都如此。他看着墙上的挂钟,心里没来由的不安。


  黄子弘凡曾经只言片语里透露过的故事浮现在他脑海,金圣权想到一种不好的可能,告诉黄子弘凡让他好好看家,套上衣服就往罐头厂跑。


  办公楼都熄了灯,却没有锁门。金圣权一眼瞥见那间异常地拉了窗帘的办公室,心脏好像被人捏起来停悬在半空。他几乎是连跑带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到了三楼,张超的呼救就在耳边,可是门被锁着。


  起初是敲门,没收到回应之后变成拍打。金圣权意识到里面的人绝不可能把门打开,四下环顾到走廊尽头堆放的工具箱,挑了把小斧子去劈门。


  门被暴力拆开,屋子里撕扯的两个人也停下来。张超终于寻得一线生机,靠在窗边疲惫地坐下。他的脸上有明显的指痕,外裤被滑稽地扯开,所有露出的皮肤都有遭受抽打的痕迹。


  厂长慌张地回头,门口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拎着开刃的铁斧,目光里的怒火好像能把他吞掉,像来人间收人的鬼差官。即使他有点钱财权势,在斧头面前还是紧张地磕磕巴巴:“都,都是误会,误会,我和小张闹着玩。”他把皮带匆匆系上,讪笑着在对方动手之前仓皇出逃。


  金圣权把斧头扔下,本来想走过去安慰他几句,但是又不敢过去触碰他。张超从肺腔里挤出一道长长的叹息,沉默着整理自己的衣裳。金圣权在他低头时无声地挪蹭过来,蹲到他面前:“你不用这么要强的。如果你想哭,哭也没什么。”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金圣权就想这么说。


  于是许多年来,张超眼里无数滴没有流出来的泪水,在今天全都洒在金圣权前襟上。


  金圣权等到他痛快淋漓哭完,适时地松开环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不想让小黄看见。你今天来我家住吧,过一天你眼睛消肿了再回去。我去和小黄说我留你吃饭。”张超勉强一笑:“你怎么和他说,说咱俩吃独食?”


  “我和他说我留你喝酒。”金圣权拉他站起来:“他小孩儿,才十七岁,他喝不了。”张超心里好像轻松了一点,点点头和他走到厂里大院外边,出了铁门张超低头一看,他还被金圣权拉着手。


  他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金圣权也一低头,才明白过来一样松开:“我忘松手了。”


  等到金圣权跑一趟张超家里和黄子弘凡打完招呼再回来之后,张超已经自己坐着把衣服扯坏的地方补好了。金圣权扶着门框看着张超坐在一边补衣服,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张超咬断线头一抬眼:“你跑了个来回吗?脸都红了。”


  金圣权心虚地摇头:“是有点。我去弄点吃的,你随便坐会儿。”随后就自己一头扎进厨房里。


  过一会儿他炒了个茭瓜片端出来,又折回去端了两碗黄米粥。金圣权从衣柜最里面翻出来瓶洋酒,给张超倒了浅浅小半杯。在张超惊愕的眼神里他笑嘻嘻解释:“下乡的时候夹带在袜子包里混进来的。”


  张超看着酒有点心情复杂,一时间也不是很想喝。金圣权看他表情怪异,又强调一下:“那时候是干净袜子!没穿的!新棉袜!”


  “你不用这么使劲儿逗我开心。”张超浅抿了一口酒,辣得他眯眼睛:“我都习惯受委屈了。”他又抿一口:“圣权,你对我太照顾了,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金圣权本来在喝粥,一句话险些把他呛死。但是他刚被男人骚扰过,金圣权也不想在此时此刻表露出什么其他感情,因此只是模糊地回答他:“我也觉得,如果我是你的家人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张超还在担心他就此失业。好在厂长也不想闹得太张扬,叫张超来话里话外敲打一顿,从此就当做无事发生过。张超心思沉沉下班出门,就看见金圣权站在铁门门口。


  “我不放心你,我到点下班就从我们厂跑来了。”金圣权一擦汗:“我以后天天都来。你放心。要是你到点没出来,我就进去找你。”张超看着他,有千万句话想说,最后只从喉头滚出一句谢谢。


  他们一路走到张超家门口,金圣权才又自己回去。黄子弘凡听见铁门响,出来正好看见还没走远的金圣权,感叹一句:“哥你别说,权哥对你真的有点太好了,我真没见过这么仗义的,还特地来送你下班回家。昨儿他还来跟我说留你喝酒,神天菩萨啊,平常谁没事舍得请人喝顿酒,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对你都赶不上权哥对你好。”


  张超心里猛一震。他今天下午在铁门看见圣权时那种复杂的心绪好像有了一个出口。他们最开始是好朋友,常来常往,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金圣权对他格外更好一些,几乎到要一给十的地步,他也无从计算。他起初无知无觉,但是乍一细想,好像有些不对。


  他从他们那个厂长身上知道,男人有可能喜欢男人。金圣权也会和他们厂长一样,对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吗?


  金圣权再来接他下班时,张超刻意地没有和他像从前走得那么近。走到半路张超忽然开口:“就到这儿吧,我也是有一米八的男的,能提能扛的,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谢谢你啊权哥,以后也不用麻烦你了。”


  他在“男的”和“哥”上加重了口音。金圣权显然听出来,笑着对他点头:“我没有说你柔弱的意思,是我给自己求个放心。你说得对,那我就先走了。”


  然而第二天张超又在铁门外看见金圣权,金圣权好像隔着一群职工确认过他出来,就又匆匆走了。张超心下一面触动,一面又觉得金圣权也不聪明,他那个身高藏在哪儿都显眼。


  日子一数,金圣权已经在他们厂子铁门口这样守了二十三天。张超意识到他不会放弃,在想要不要再一次告诉他可以不必来。他还没想,金圣权先走到他身边了:“我们玻璃厂今天发了补贴,我领了小半只鸡,拎回你们家里一起吃吧。”张超局促地点点头,沉默着和他一起往家走。


  走出一段距离,金圣权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人,和他把话摊明:“我想,还是要实话实说,因为你有知情的权利。本来不想今天说,但是我也捂不住。我很喜欢你,甚至敢说是爱你。我也清楚这种情况不好接受,何况你还有过不愉快的回忆。”他还是只往前走,善意地没有盯着张超看:“你觉得困扰的话,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只做朋友。如果觉得朋友也做不成,我以后就不打扰了。”


  张超停下脚步:“等一下,我要先消化一会儿。”他内心此刻滚雷般下了无数个巨响,却还分神笑话了一下金圣权说这句话的这个情景——天下何曾有人拎着半只鸡穿着工作服和人表心意。


  “这件事太大了,最近发生的事也太多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段时间。”张超最后这样回答。金圣权意料之内一般:“我知道。先去你家把鸡炖了。”


  张超一想就是十几天。男人和男人相好,他一想到心里就有说不清楚的抵触。但是纵使抛开对他千好万好不谈,金圣权自己书没少读,品性温润,论待人接物更是挑不出毛病,不说十里八乡,甚至进了城,兴许都找不到像他这样的人。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金圣权相处,他觉得轻松,也觉得快活。他眼里总能看见金圣权的好处,就像金圣权眼里也总看见他的好处。


  世事浮沉,人生苦短。张超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之间终于豁然开朗。


  世上甜头太少,能尝一口的,来不及计较是白糖红糖。他掀了被子披衣服踩鞋就要去找金圣权,他让金圣权等了太久,他不想再让金圣权多等一天,也不想再让自己多等一天。


  他只管风风火火往外跑,丝毫不管炕上黄子弘凡迷迷瞪瞪睁眼:“哥你上哪儿啊?上厕所得拿个手电筒吧?”


  张超踩着满地秋霜一口气跑到金圣权家里,金圣权也还没睡,看见他过来半惊半喜:“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张超摇头:“不是。我要说,我想好了,我喜欢你,我也想和你好。”


  金圣权一时话都没说出来,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儿看炕席一会儿看张超,最后莫名其妙开始点头:“太好了,我太高兴了。”他有些语无伦次:“你要在这儿睡吗,大晚上别再跑一趟,哦对,你不回去黄子弘凡找不到你得着急,我陪你吧。”


  金圣权就真的陪他回去。“我自己回去也行。”走到一半张超和他说:“不用你再折腾一趟。”金圣权只是笑:“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多待一会儿。”走到他家门口金圣权才恋恋不舍松手:“就到这吧,进去小黄看见我,一时半会也不好说。”


  “哥你回来啦。”张超一进屋黄子弘凡就从被窝里探头:“你上厕所怎么这么长时间啊?我都要以为你掉里面了。”张超一拍他脖颈:“小狗崽子就会瞎说。”


  黄子弘凡摸摸自己脖子:“哥你蹲厕所这么久手居然不冰。”张超心虚敷衍:“啊,是吗。”他重新钻进自己被窝里,庆幸屋里没开灯,看不出他脸红。


  他们在一起之后,怕黄子弘凡看出来点什么,金圣权就不再动辄往张超家去。谈恋爱就没有藏得住的,露出端倪是太容易的事。他们只约好每周日下午一起到河边走走,小河边人来人往,连手牵着手都不敢。


  “谈恋爱真有意思。”张超坐在河边感叹一句:“什么时候小黄也谈恋爱就好了,看别人谈恋爱也有意思。”金圣权侧头问他:“你要告诉小黄吗?”张超反问他:“你现在说话这么跳吗?”


  “你提到他了。”金圣权和他解释:“我也想和你一起看小黄谈恋爱,想成为你们的家人。”张超因为家人两个字产生一些遥远的记忆回响,最后在丛草掩护中悄悄搭上他的手:“你说得对。应该告诉他。”


  “这样,在这里,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张超握紧他:“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了。”金圣权想起来什么:“他本来也挺把我当家人的。”他忽然笑出声:“他以前还偷偷告诉我,给你取名的时候赶上跃进,口号是赶英超美,所以你本来叫——”张超的眼睛飞速瞪大:“别说。”金圣权一耸肩:“好的哦,张超美。”


  冬至吃饺子那天,金圣权和张超一起回家。黄子弘凡看见他们几乎是贴在一块儿进的房门,下意识张嘴就问:“哥你路上摔了?怎么都得权哥架着你走了?”


  “简单来说,我特别喜欢你哥,你哥也特别喜欢我。”金圣权明明白白告诉黄子弘凡:“所以我们在谈对象。”黄子弘凡有点震撼,但好像又在意料之内,很快就消化过来:“我明白了,那我就不能叫你权哥了,我得改口叫你嫂子。”金圣权对他这个反应很意外,却还是点头:“也……也对哦,但还是算了。”


  饺子只是象征性包了一盘,一个人分四五个。时年不好,白面价贵,张超一边蘸醋一边叹气:“什么时候能顿顿有白面有糖有油就好了。”金圣权顺着他说:“明年吧,攒几个月粮票,给你弄点馒头片下油炸,裹芝麻酱蘸红糖。”


  黄子弘凡眼睛亮亮,率先应声:“权哥,下油之前能不能再裹层鸡蛋啊?”张超拿着筷头就敲他:“干活有你做梦的一半精神头就好了。”


  刚吃完晚饭,外边就开始下雪。张超站起来穿外套:“我送你回去,黄子弘凡你把碗洗了。”黄子弘凡一脸不高兴:“等雪停了让权哥走吧,正好让他洗碗。”金圣权笑眯眯答应:“好哦。只要超儿开心,帮小黄点忙也是应该的。”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不是人话。”张超拍黄子弘凡一下:“就知道偷懒。”黄子弘凡一撇嘴端着仨盘子俩酱碟进厨房,腹诽金圣权装模作样,张超见色忘义。


  雪飘得不小,张超刚掀开挡风门帘就惊呼了一句好大的雪。金圣权跟在他后面出来,说下雪好,瑞雪兆丰年。不大不小的雪片落在张超脸上,雪花开带来冰冰凉凉的痒。他下意识伸手搓脸,听见金圣权问他:“现在,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张超思索片刻:“现在就算了,但是我今天可以陪你回家住。”金圣权暗喜,还保留了有一丝理智的犹豫:“大过节的把小黄一个人扔家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挡风门帘里探出一颗激动的脑袋,黄子弘凡抢先嚷嚷:“合适,当然合适了,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简直合适得不得了!”


                     ——end——


特别感谢:@新月芷汀 的对话支持。


评论(57)

热度(410)

  1. 共2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